Wednesday 16 March 2016

脆弱的生命线

  脆弱的生命线,急促的呼吸声,瞅她拼微弱的一口气,睁开接近无力使唤的眼皮,目视着小叔最后一眼。我看清楚了——那是她右眼皮。为看见孩子的最后一面,不晓得花了多大的力气与努力。她,始终说不了话,千言“难”语,只能埋在心头。

  夜里,床铺好了,人应该来齐了。等待她回来的那一刻,真是煎熬,我多希望此刻不要那么快的到来。我还未调整好情绪,心理准备做得不充足,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。傍晚时分忙碌整理又整理,让她回到老家可以睡得安稳。当时,大家心里有数,时候不多了,这一睡,她就再也起不来了。

  起初,我一度否认,说是她累了。睡过以后,翌日就会醒来,那时候的她精神补足了,唤着子孙的名字,恢复昔日的情景。说着说着,不争气的眼睛流露出湿润的泪水,无情地在脸上凿开一道道泪河。

  夜色降临,奶奶她回家了。全身乏力,精神欠佳,救护人员合力将她抬至床头。在卸下氧气泵套管的刹那间,空气凝固了,你我都知道接下来即将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。小叔和几位亲戚给她抹了身子,围在床边看她状况的两分钟后,老家一切返回正常,大家恢复平日交谈的声浪中。

  呼。。。呼。。。呼。。。

  急促的呼吸声,渐渐变慢。

  那天接来不好的消息,一向健康的奶奶生了一场大病,逗留在医院回不得了。父亲匆匆从职场赶了回来陪她,度过了几个深夜。那段日子,痛苦、心酸。父亲说,奶奶住院期间无法进餐,甚至是喝水。焦急的心,熊火烈烈,何时她干枯的喉咙才得以滋润水分呢?

  到医院去看她,她一睁眼就要我给她倒杯水,我不知所措,我做不了什么,走到外头哭。这样小小的要求,满足不了她,是愧疚,是自责,全涌上心头。

  入院前,年事已高的她披着有点佝偻的身子,却带有一把响亮的嗓子。以前,她在厨房,我在庭院。她的一声呼唤我的名字,立马响遍整间大屋,她的声音就是还保持着那份活力的年轻。就总爱呆在奶奶身旁,她坐在躺椅,我伏在躺椅侧边,听她用年轻的声音说故事。从小至今,终究依偎在躺椅侧边,找到舒适感、安全感。很温暖坐在她的旁边。

  慢慢地,话题减少,不再像从前的口若悬河,也开始不知该说什么好,这一点始终是我的遗憾。每一回,都是逃避,心里一直抨击自己下次说多一点。一回又一回,只轻轻谈上几句话。新闻成了我传播话题的中介,从那儿我才找到题材。心里有点恐慌,话题变少让我感到担忧。我害怕会失去能和她谈话的机会,可是偏偏却难找出之间的话题。

  病床上,她显得憔悴,医学仪器发出的嘟嘟声(应该是显示血压的)都叫我不舒服,堂姐问我心痛不痛,那可是心抽了一下感觉般痛,怎么会不难过?我常希望奶奶她战胜病魔,早日痊愈,就可以快点脱离医院。盼她出院已有一段日子,最后她如我所愿。她出院了,解脱了痛苦煎熬,可没想到这么快我们给她办个人生的告别仪式。

  离开的一段日子,有多么的不舍,日日想起她。她的容貌那么慈祥,那么和蔼可亲,现在只存在脑海里的记忆库。都一个月了,有时还会忆起奶奶。我深信,她一直还在,在我们看不见的天国守护着子孙。我很幸福能与她走过多少年的岁月,直到她的人生的终点站。

  恬静的夜晚,少了奶奶的声音,多了一份思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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